最喜欢的是司马迁写的《史记》
理由:鲁迅曾称赞《史记》为“史家之绝唱,无韵之《离骚》”。便可知其文学价值之高,影响之深厚。读《史记》如临其境,感悟颇深。自古以来读史可知人事、可通古今、可知兴替,而读文学可修礼仪、可教化内心、可审美万物。然《史记》兼两者而为之,创后世之举,前承后传,得春秋笔法之精髓,继往圣之绝学,传后世之文法。于《史记》之爱甚重,知其理由有五。
其一,语言风格之精练有力。
《史记》在刻画人物、叙述事情中,常常以细节突出来引人入胜,而且又显示出它语言的简练、精确的特点,有时候通过一句话、一个动作,甚至是很少的几个字就能画出人物的灵魂来。如《孙子吴起列传》中这段:“起之为将,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。卧不设席,行不骑乘,亲裹脚赢粮,与士卒分劳苦。卒有病疽者,起为吮之。”这几句文字就可见吴起为将才,无官架子之性。众所周知,《孙子兵法》诡也,在于其用兵之道,先尽得士心,后才有所用。再如《刺客列传》中荆轲刺秦王之精彩“轲既取图奏之秦王,发图,图穷而匕见。因左手把秦王之袖,而右手持匕首揕之。未至身,秦王惊,自引而起,袖绝。拔剑,剑长,操其室。时惶急,剑坚,故不可立拔。荆轲逐秦王,秦王环柱而走。”短短几句话就可再现当时刺客刺王的危急情形,荆轲刺秦王成为人们笑谈之话,其刺秦王未成功,反受秦王所击,“断其左股”,“被八创”,“倚柱而笑,箕踞以骂”荆轲虽未成功,却见其义侠之士不屈之高洁。
《史记》富有变化多端、通俗流畅,极具生活气息,其记言和叙事中增添了民谚民谣和俗语,真可谓雅俗共赏。其中《李将军列传》“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”一句中可形容出李广将军不善言辞却又深得他人的敬重,有着极强的概括性和生活气息。
其二,文彩之优美
多次读《史记》如同山珍野味,每日一新,每日不同,读时有醍醐灌顶之妙,用时能纳百川之精华,对《史记》之取材乃用之不竭,取之不尽,可谓造化之神秀。喜欢《屈原贾生列传》里的“其文约,其辞微,其志洁,其行廉,故死而不容自疏。濯淖污泥之中,蝉蜕于浊秽,以浮游尘埃之外,不获世之滋垢,皭然泥而不滓者也。推此志也,虽与日月争光。”喜爱它的长短结合,读之朗朗上口,思之深觉有其理,比喻用得很好,以蝉、尘埃、污泥展现出屈原的志气。看得出来,《史记》深受《诗经》《楚辞》之影响。在《史记》中极显先秦文学之身影。如《司马相如列传》中的“于是乎周览泛观,瞋盼轧沕,芒芒恍忽,视之无端,察之无崖。日出东沼,入于西陂。其南则隆冬生长,踊水跃波;兽则牜庸旄貘牦,沈牛麈麋,赤首圜题,穷奇象犀。其北则盛夏含冻裂地,涉冰揭河;兽则麒麟角角专,騊駼橐驼,蛩蛩驒騱,駃騠驴骡。”在《史记》中可识文断字,再如《屈原贾谊列传》中的陶陶孟夏兮,草木莽莽。伤怀永哀兮,汩徂南土。眴兮窈窈,孔静幽墨。冤结纡轸兮,离愍之长鞠;抚情效志兮,俛诎以自抑。
方以为圜兮,常度未替;易初本由兮,君子所鄙。章画职墨兮,前度未改;内直质重兮,大人所盛。巧匠不斲兮,孰察其揆正?玄文幽处兮,蒙谓之不章;离娄微睇兮,瞽以为无明。变白而为黑兮,倒上以为下。凤皇在笯兮,鸡雉翔舞。同糅玉石兮,一而相量。夫党人之鄙妒兮,羌不知吾所臧。感觉一气呵成,司马迁善用诗歌、辞赋来表达,如荆轲的《易水歌》,刘邦的《大风歌》《鸿鹄歌》。这里极富有文学性,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其三,人物描写之细致入微
《史记》有十二本纪、十表、八书、三十世家、七十列传,无不以刻画人物为主。喜欢读《史记》,是因为有众多人物事迹可读、奇人异事可观、高洁之士可学。在这里常常能洞察人之喜怒哀乐,以小见大如《廉颇蔺相如列传》中写蔺相如完璧归赵、渑池会、将相和三事,便知蔺相如的机智勇敢以及出色的外交和崇高的爱国精神。《史记》中的人物是值得学习的,描写也细致如《魏其武安侯列传》中的“武安者,貌侵,生贵甚。又以为诸侯王多长,上初即位,富于春秋,蚡以肺腑为京师相,非痛折节以礼诎之,天下不肃。”突出武安候之贵重。
其四,感情之真挚深厚浓郁
每高声读《史记》,内心情感如大江奔腾式一泄千里,如火山爆发式一飞冲天。为屈原不平、为伯夷、叔齐可惜、为李陵喊怨,情真意切,孰不知历经万千磨难才有如此般感悟人生,作者在写文章时,都常将其思想感情渗入,从《史记》里可知司马迁是一位情感丰富、正义感极强的人,它有着传统士人的济世情怀,有着深沉的生命体验,非凡的想象力以及诗人般的激情。尝卧读《屈原贾生列传》,深痛不止,“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,谗谄之蔽明也,邪曲之害公也,方正之不容也,故忧愁幽思而作《离骚》。离骚者,犹离忧也。夫天者,人之始也;疾痛惨恒,未尝不呼父母也。屈平正道直行,竭忠尽智以事其君,谗人间之,可谓穷矣。”深有凭栏处,潇潇雨歇,怒发冲冠为知己。《史记》中人物各异,而那些在功业、气节有超常表现人物众多,如朱家、郭解、晁错等,这些人中志气高洁,文中对每个人都刻画仔细,入木三分。
其五,思想内涵之深邃
读《史记》总能解其内心之惑,独到之处总给人一种叙事记人后会得出其思想。如《匈奴列传》中太史公曰:孔氏著春秋,隐桓之间则章,至定哀之际则微,为其切当世之文而罔襃,忌讳之辞也。世俗之言匈奴者,患其徼一时之权,而务?纳其说,以便偏指,不参彼己;将率席中国广大,气奋,人主因以决策,是以建功不深。尧虽贤,兴事业不成,得禹而九州宁。且欲兴圣统,唯在择任将相哉!唯在择任将相哉!”这里可以与圣人交谈,对话,好像不受时间之约束,辨事务之间,得心有所得。再如《老子韩非列传》中太史公曰:老子所贵道,虚无,因应变化于无为,故著书辞称微妙难识。庄子散道德,放论,要亦归之自然。申子卑卑,施之于名实。韩子引绳墨,切事情,明是非,其极惨礉少恩。皆原于道德之意,而老子深远矣。可谓对老子韩非总结之精辟,读时总会得思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