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妹廊桥
陈能雄/文
曾展华姿汴水横，唯留遗梦在山城。
桥林玉树人倾慕，艺苑奇葩世赞惊。
翠木丛间飞凤绚，青溪波上饮虹酲。
谁言村落希音少，碇步无弦自鼓筝。
今天，我前往泗溪镇游玩，从石桥下来，沿着岸边鹅软石铺成的小径前行。溪水边有各色的小摊，商品琳琅满目，当地百姓把农家特产摆在这里卖。附近有几座旧式的房屋，不需要装修，稍作修葺，挂着“农家乐”的招牌。有几家饭店在沙滩上支起几个帐篷，摆上酒桌，游客们在露天一边品尝美味佳肴，一边观赏溪水风光，真是其乐融融！
我见前方有座廊桥横跨于青溪之上，顶端四面翘角飞檐，犹如展翅的凤凰；又若长虹饮涧，在参天大树的掩映中更显尊贵华美。溪滩上有一块巨石，上书：“世界最美的廊桥”。这就是北涧桥，因桥横跨于北溪之上，故而得名。北涧桥始建于清康熙十三年，嘉庆八年重建，是“妹妹桥”。“妹妹”娇羞，时常以水为镜，顾影自怜。美丽的身影倒映于溪水上，波平时清晰可见，水漾时光影四射。桥下有一两只竹筏缓缓而行，艄公悠闲地撑着竹竿，竹筏上的游客时而拿着相机拍照，时而犹如顽童伸手玩水……
连接对岸的是一排碇步，石蹬一高一低，宛若琴键。石蹬在溪水的飞溅下，有些湿滑，我低头看石，生怕踩空。今天游客熙熙攘攘的，大家在两尺来宽的碇石上互相避让，大人们搀扶着老人和小孩小心翼翼地行走着。对于长年居住此地的人来说，过碇步是件轻而易举之事，即使肩挑重担，也能如履平地。我在蹬石上信步，眼前是清清的溪水，耳畔是潺潺的水声，这长长的碇步就像一架天然的大钢琴，弹奏出优美的旋律，而此时的我就是那敲击琴键音符的手！
过了碇步后，桥边有一棵千年古樟树，树干粗壮，枝繁叶茂，撑开一把巨伞，默默地侍立于北涧桥边。我抚摸着樟树，见树皮斑驳，一如饱经沧桑的老人皮肤；盘根似虬龙，有的扎入泥土中，有的伸入溪水中，有的则紧紧地咬住岸边的石缝。我暗暗地惊叹于古樟树旺盛的生命力，它的血脉已经深深地融入这片土地里，历经千年而常绿不衰。樟树边还有一棵约莫余年的乌桕树，四时各有姿容，春来则嫩叶暗红，入夏则绿荫葱茏，秋至则红叶如云，经冬则枝干苍劲。有了这棵乌桕树四季变幻的景象，北涧桥一年中的风景不再单调，各个季节有各自的风采。我在树下踱步，溪水里有千百条红鲤鱼游来游去，一听到游客的脚步声，鲤鱼们就兴奋地游过来，浮出水面，等待游客喂养。游客们往水里扔一些小面包，立即引来鲤鱼们的争抢，它们翻动着身子，鳞光熠熠。这些鱼儿和人们是这样的亲近，我常诧异于鲤鱼为什么不怕生人。
我沿着石阶往上走，这是一条不长的廊桥商业古街，有茶馆、店铺等。店里摆放着很多泰顺土特产、工艺品、旅游纪念品。有几家店出售泰顺木雕，作品的雕工精美绝伦。这时你如果走累了，不妨到桥边茶馆中沏壶茶，凭窗而坐，赏景品茶；肚子饿了，可以去小摊上买些米面层、灯盏糕等泰顺小吃品尝，有时候还可以买到一碗碧绿晶莹的绿豆腐；又或是去逛逛小店，选购些精美的工艺品，买个廊桥小模型作为纪念……
北涧桥就连着这条商业古街，我踩着桥板走上去，扶着桥栏远眺。在桥廊上看风景，眼前的青山绿水更觉有一种掩映遮羞的美感。溪谷间的清风徐徐拂来，使我心旷神怡、通体舒畅。这桥在建造的时候，不用一钉一铆，还能气势宏伟、坚固耐牢，确实是个奇迹。但北涧桥毕竟在过去的岁月里经历了太多风雨的侵蚀，桥身已失去了往日的光鲜色彩，桥板有些陈旧了，游客走上去后木板咯吱咯吱地响。桥中央的一侧稍有些下陷，在离廊桥栏杆一米处，拦一条丝带，禁止游客踩踏过去，以防出现桥板塌陷的危险。看到这，我不由地放轻了脚步。我不免追思当年这座廊桥的始建者---明灯法师、林嘉会、陈国隆三位先贤。正是他们当年的倡举，才造福百姓、泽被后世，为世人留下了一份文化艺术遗产。
看完了“妹妹”，我打算造访“姐姐”——溪东桥，两桥相距约一里。在通往溪东桥的这条街，以前是旧式房屋，是有名的廊桥古村落。如今街道两边面貌一新，盖起了新式楼房。为了配合景区特色，每家每户都悬挂小灯笼，外墙都增添一些带些古典气息的木制窗檐，屋檐上盖着仿古的青瓦。行走在街上，我感到有一丝淡淡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。转过一个弯，溪东桥就出现在我们眼前了。与桥相邻的是陈大翁宫、临水宫。临水宫供奉的是陈十四夫人，她是我们泰顺人信奉比较广泛的保护神。泰顺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临水宫，而下桥村的这个临水宫，造型优美，且规模较大，号称是浙南最大的临水宫。我走进去看时，发现它已经不再是香火缭绕的庙宇了。今天里面陈列着介绍“泰顺石”——叶蜡石的文字图片，厅堂里还展览了很多拍摄泰顺风景的获奖图片。我从这一张张唯美的图片中，领略到了泰顺更多的自然人文景观。
从临水宫的侧门出去，直通溪东桥，桥位于东溪上游，始建于明隆庆四年，清乾隆十年重表，道光七年重修，建造年代早于北涧桥，是“姐姐桥”。如果说“妹妹”秀丽端庄，“姐姐”则气宇轩扬。这座桥面朝前方有两座高峰，一为狮子峰，一为将军峰，据说此桥处于“将军逗狮”的风水布局当中。屋脊上青龙盘绕，檐翼欲飞，虹气凌虚。桥上建有廊屋15间，当中几间高起为楼阁。我见桥中雕梁画栋，壁上绘有麒麟飞龙等神兽，山水花鸟画，古色古香，虽然颜色有些剥落了，但神采依旧。桥的中央设有神龛，供人们祭祀祈祷之用，上面挂着“气洽太初”等牌匾，书法苍劲潇洒。为了防止风雨侵蚀，溪东桥两侧设有风板。桥两端支撑在花岗岩筑成的桥台上，两头通道都有石踏跺。正是古代造桥师傅的深思熟虑，才使得溪东桥历经几百年依旧坚固如初。
走下桥，前边是个树园，我看到有一座雕塑，这是溪东桥首建人——林正绪的雕像。当年林正绪建造此桥时有一件轶事:溪东桥落成选择吉日时，择日先生对他说:“这是一个黄道吉日，但是造桥的首事、师傅必然会损害其一，你们两人可以选择去留……”当夜林正绪携挈子、背井离乡，移居他地。在自己苦心建造的廊桥，就将举行将盛大落成仪式时，他却悄悄离开，深藏功与名。这反映了他仁者爱人的美德，而他首倡建造的溪东桥多少年来给两岸居民带来福祉，他也一直受到后人的敬仰。
和北涧桥一样，溪东桥边上也有一列碇步，溪上的虹桥和溪中的琴桥，构成了泰顺许多乡村独特的景观。桥下有几个孩童绾着裤脚，搬着石头把溪边的浅水围起来，在里面抓鱼。我看到溪岸上有一个木制水车，兀自不停地转着轮子。我想当年人们造这个水车是引水灌溉岸上的农田，如今水车已经失去了水利设施的作用，作为古代农民的智慧工艺保留了下来。这也正如廊桥，她渐渐失去了往日作为山村交通设施的功用，但却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，让世人为之惊艳！
泰顺是廊桥之乡，桥梁众多，给人们留下印象深刻的就是这对“姐妹花”了。我想这固然因为桥身美观，还得力于下桥村的山光水色的交相辉映。下桥村是块钟灵毓秀的宝地，东溪、西溪、南溪、北溪在此交汇而成山间溪谷盆地，有“泗水洄澜”的美誉。北宋时期，自林氏始祖林建卜居此地，耕读家风代代相传，曾出过“十八学士”的等俊杰。不愧是这一方佳山秀水养育出的贤士。我们从今日的下桥的遗址，依稀可见当年林氏的荣耀。先贤已逝，然此山此水灵秀依旧，山水会因廊桥增色不少，廊桥也因附近的自然风光的和谐搭配，才更衬托出她曼妙优美的身姿。“世界最美的廊桥”，我想不只是桥美，还有山美、水美！
